人物:一位刚退休的老干部和他的妻子。简称他和她。
地点:当年他俩曾经相恋的地方。
[台景:舞台的一侧为邮政信箱,另一侧为一树墩。
[幕启。她匆匆而上,他紧跟其后。
他 哎,我们究竟去什么地方?
她 去我们熟悉的地方。
他 熟悉的地方?
她 嗯……(用手朝前指了指)这不,前面到了。
他 (四下看看)哎呀,这不是我们当年相恋的地方吗?
她 没想到吧。
他 (不解地)苏梅,你带我来这里有事?
她 当然喽!
他 什么事?
她 (俏皮地)和你重温旧情哪。
他 你呀,都一大把的年纪了,还像个孩子。
她 这么说,我返老还童啦!哈哈哈……
他 哎,说正经的,到底什么事?
她 怎么? 工作了几十年,现在退休了,就不能出来轻松轻松?
他 能,当然能!
她 那好!今天咱俩就在这里清静清静。(指着树墩)还记得那边的树墩吧?
他 怎么不记得?那可是咱俩当年约会常坐的凳子。
她 那边坐坐?
他 坐坐就坐坐。
她 (打趣地)可不能象当年第一次和我约会那样,把你的裤子撕下一块来。(用手比划着)
他 还提呢,那一次要不是这倒霉的树墩,我怎么会在屁股上留下一个后天窗呢。
她 (开心地笑了起来)哈哈哈……
他 (不由得也笑了起来)哈哈哈……
[两人坐在树墩上,靠了靠。
她 (拉了拉他)哎,那边的信箱可是咱俩当年爱情的见证啊。
他 对呀,那时候我在部队当兵,你写的一封封情书就是从这里一封封的寄给我的。只可惜……你写得太少了,五年才收到二十封, (从包里拿出一精致的小盒子)瞧,至今我还把它当珍宝似的藏着呢。
她 哎呀,不就几封信吗?
他 (边说边打开盒子,从里面取出一迭信)闲下来看看,也是一种乐趣啊。(翻着信,不时指点着)你看这一封,亲爱的,叫的多甜……还有这一封,上面把我比做小狗,多有意思,哈哈哈……
她 (仿佛回到了以前,乐得前合后仰的)哈哈哈……
他 (继续指点着)再看一封,你要我在部队安心工作,还有这封……(翻着翻着,突然看着信封停了下来,深深地叹了口气)唉……
她 (见状,关心地)怎么,你不舒服?
他 (摇了摇头)
她 那你……
他 (晃着手中的信)还不是为了这三封匿名信。
她 (一怔)匿名信?
他 我从政三十多年,唯有这桩心事不能了结。
她 (安慰地)能对得住自己就行了。想那么多干嘛?再说啦,你风风雨雨几十年,从来没有为自己盖上一座宽敞的住房,弄一笔可观的存款收入,家里最值钱的就数那台21英寸的彩电了,说你清政廉洁也不为过啊。
他 可我想起它就感到惭愧、内疚。
她 是吗?
他 (翻出一封信)不是吗?就说这封信吧,还是我当乡长的那年,乡里要建一座信息楼,基建队的队长为了能捞到一把,特地找到我,指望能对他有个关照,临走还悄悄塞给我一个红包。
她 你把它拿回家,打开包一看,整整二千块。
他 当时我主意不定,就问你怎么处理。
她 我说,主意由你自己拿。
他 我竟把它留下了。
她 没想到第二天你就收到一封无头无尾的信。
他 一句“手莫伸,伸手必被捉”吓得我心惊肉跳,我连忙把钱退了回去。
她 心不偷,才凉嗖嗖嘛。
他 我也这么想,可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。
她 这第二次比第一次更实惠,人家送来了一台冰箱。
他 那是在我当上局长不久,因扶持即将倒闭的化肥厂,使这个厂起死回生。厂领导为了略表寸心,就送来了这台冰箱。
她 可是还没等你来得及处理,那封“手莫伸,伸手必被捉”的匿名信又来。
他 我总觉得有人在暗中监视着我。
她 这人也真是的,怎么偏偏和你过意不去呢。
他 (苦笑地)你别挖苦我了,自从有了两封匿名信,以后每遇上这种事,心里总是提心掉胆的。
她 人哪,亏心事做不得。
他 (感叹地)是啊,有一次,也就是我当了副县长以后,县里有个中外合资的企业单位搞厂庆,他们请我参加,事后香港老板送我一套空调设备。
她 这回你要拒收了?
他 唉,谈何容易噢,那香港老板见我不收,就说:县长啊,你不收我们的礼物,莫不是不支持我们在这里办企业……说完就钻进小车跑了。
她 回家你又问我怎么办,我说大热天,开开洋荤也好。
他 可是洋荤还没开,那封“手莫伸”倒先来了。
她 这个写信的也真够损的,每到关键时候都要在你背后插上一刀。(突然问他) 哎,你不恨他?
他 嗯……恨,开始我对他恨之入骨,真想好好整他一顿。可事后想想,这也怪不得人家,你想啊,如果自己行得直,坐得正,谁还敢在背后指划我。
她 这么说,你还得感谢人家呢?
他 是啊,我得从内心感激他。只是……
她 只是什么?
他 只是到现在还不知道那个写信人是谁?
她 你就没有找过?
他 找过,可是凭这几封无头无尾的信,上哪找去?
她 你想解开这个谜吗?
他 怎么不想?做梦都想,可我就是想不出好办法。
她 你怎么就不问问我呢?
他 你?你能有什么办法?
她 小看我了吧。
他 不,我不是这个意思。
她 不管你什么意思,你先看看信封上的邮戳吧。
他 (莫名其妙地)邮戳?
她 (指着信封)这上面的邮政编码是224000,(又指着信箱)再看这上面的邮政编码。
他 224000?!(两下细看,猛省悟地)原来信从这里寄的。可是……
她 还不知道这信的作者,对吧?
他 嗯……
她 你看这笔迹象谁写的?
他 (似曾见过)这笔迹……
她 (又拿过一封信)你再看看这封情书。
他 (细看,顿悟)噢,原来是你……
她 怎么?不像?
他 不,不,我是说以前我怎么就没有想到是你呢。你呀,你这个老太婆……
她 那时候你收了人家的东西,我明里劝你,能有用吗?
他 于是你就来了一个“手莫伸,伸手必被捉”。 (激动地)苏梅,我真该谢谢你啊。
她 (打断地)不,该谢的不是我,而是另外一个人。
他 另外一个人?
她 陈毅呀。
他 对对对,是陈毅,他不光是一个了不起的伟人,他的诗也真正的了不起。(轻轻吟诵)手莫伸,伸手必被捉……
[她也跟着吟诵起来。
[音乐起。
[他和她依偎在一起。
——剧终